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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不沉---连云港田横岗

来源:连云港旅游 | 时间:2022-7-4 | 查看:656次

群山不沉
张文宝
每座山都有自己的历史和生命的主题,无论是大山还是小山。如果说有差异的话,只是有的文化万汇,生命凝重;有的本体单向,内容浮泛,仅一角秀色。云台山在名山大川中不大,可是承载的中国历史和人类的历史太重太重了,包孕的文化也太多太多了。从古至今,不乏文人高手来到这里领略山光海色,回味中国既大气磅礴又怆然掬泪的历史,品尝中国香茗一般意蕴深远的文化,该抒的壮志他们都抒了出来,该写的文章他们都写了出来,以至于后来者面对这些洋洋洒洒,煌煌赫赫的古文,只有叹然、赏然、赞然、罢然。
我突然想起来写田横岗,纯属偶然,因为一直没有人为那里写过什么文章。那里风景绝佳,楸树浓荫蔽日,怪石交错叠起,瀑布飞泻直下,古洞、石棚移步皆是,潭水遍布山涧。然那里慑魄震胆的还是不大的田横岗,肃然林立的大树,冷冷的峭石,让人浑身神经激凌地一紧,深深沉浸在千年前飞渡的乱云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叱咤风云的壮美形象,震颤着今天的中国人,震颤着中国的历史。徐悲鸿从那段历史的云霭中看到了中国人的民族气节和坚韧的战马风骨,在三十年代初,颇具意味地画下了传世的大型油画《田横五百义士》,那正是日寇盘踞我东北三省的晦暗岁月。田横岗位于连云港经济技术开发区中云乡金苏村云龙涧景区境内,西距市政府所在地新浦二十公里,中间有现代化的新墟公路连接。奇迹就在这里,处在这么一个交通发达、人口稠密的区域,只因那儿山高路险,林茂润深,人迹罕至,千年前的田横岗才得以保持原始风貌。
田横岗这个名字早就听说,连云港年纪稍大一点的人都知道的,且知道田横这个人的来由。但来过田横岗的人就微乎其微了。据司马迁的《史记》记载,田横生在秦朝末年,是山东高青县人,齐国贵族。秦末,从兄田儋起兵,重建齐国。楚汉战争中,田横自立为齐王,不久即为汉军所破,投奔彭越。汉朝建立,田横率徒党五百余人逃亡东南海岛。汉高祖刘邦传命田横到洛阳,田横被迫与两将军前往,因不愿称臣于汉,途中自杀。两将军也同时殉主。海岛的五百义士闻讯后,也全部自绝。司马迁说,田横率徒党五百余人逃亡东南的海岛是今天山东的一个地方。历史扑朔迷离,让死于千年前的齐王田横和五百义士也难以安息。历史是客观的,也是主观的,是自然的,也是人为的。连云港地区关于田横和田横岗的传说甚广。然传说毕竟是传说,无凭无据,有些虚无缥缈。这一重大的历史事件,历代志书中均有不同记载。据司马迁《史记》记载,田横避兵的田横岛是琅琊郡,也就是山东,而当时的连云港就属琅讶郡。不言而喻,读者君对田横岛的属地也就有了一个清楚的了解。另外,唐《元和志》称田横避兵的山为田横固,北宋《太平环宇记》呼其为田横岛,《方舆纪要》名其为田横岗。明代《云台山志》和《陈州志》对云台山田横岗有着详尽的记载。
有时,历史也有局限性,有它的不完整和缺页。无论是今天的山东田横岛还是连云港的田横岗,对于田横这个齐王和五百义士本身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对于后人,则振聋发聩,往往成为后人心头淙淙有声的活泉,体现出徐悲鸿的佳作《田横五百义士》里民族的浩然正气。
伫立田横岗,田横和五百义士在我心头真切了起来。田横是一个军事家,有胆有识,在浩瀚的大海中,选择了云台山,在云台山大大小小的山峰里,选择了今天的田横岗。田横岗耸立于两条曲折幽深、跌宕起伏的大涧之间。孤高突兀。临涧的三面悬崖绝壁,浮云飘荡,唯东南与大山连在一起,用粗笨的大石块垒起一丈多高、百米长的城墙,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当你为田横岗的险峻惊讶之余,登上岗顶,看见这里土地平坦,草木葱茏,很难想象四周会是环生的险象。这里一切都是沉默的,千年以来,它就是在这样的萧瑟沉默中逝水一样过来的。冥冥之中,我脚下的土地,周围的草木峭石、城墙都有生命似的,隐隐地诉说着什么。它们能说什么呢?千年的电闪雷鸣,风霜雨雪,崖下滚滚滔滔的大海已退却至三四十里外,人世间反反复复多少事都被湮没,历史的大书即将翻写到二○○O年。田横虽不在,五百义士的血骨虽已随风飘去,田横岗却依然存在,五百义士一手垒砌起来的城墙尽管苍苔斑驳却依然崛立。田横岗像千年前田横即将诀别赴洛阳时一样悲怆寂寞,像五百义士慷慨壮烈一样凝重。田横没有想到,五百义士更是没有想到,历史显示出超乎寻常的格调,激情壮丽地抒写了他们。当然了,思绪可以任意驰骋想象,无论是田横自刎,还是五百义士自绝的那一刻,死亡对于追索理想中温热世界的他们并非黑暗的渊薮,他们是在微笑或仰天大笑中倒在血泊之中。历史记住了在微笑中死亡的人。
如果换一个角度,历史会给田横与五百义士一个什么定位?如果田横佩腰的长剑丢失了,对天对地闭目缄言,那种搅得大海波涛滚滚的英气已避退,顺应刘邦的招安,俯首至洛阳做了一个官,醉卧于洛阳的牡丹花丛里,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而他的五百义士也下了山岗,在刘邦的裙裾下自足而又安详地生活,历史的铜钟注定不会一丝一毫地鸣响,他们只能是行云流水,一现县花。
历史常有惊人的相似。当然这不是同日而语的话题,不是一种必然的因果关系,只能是一种假设,一种激情的浮想。本世纪三十年代,东北联军的八位女性,被日军包围,无畏的民族英雄气节,使她们手挽手,顶着寒风,迎着滔滔轰鸣的江水走去,一派寒气,一派视死如归的英气。在狼牙山上,五个战士,面对狰狞的鬼子,打光子弹,砸了枪支,一派义无反顾的决绝气概,纵身跃下万丈深渊。他们死了,然气贯长虹,精神不死。试问,从他们的壮举中能不能寻觅到五百义士英气的延引呢?我们中华民族的生命力如同一条滚滚的河流,凝聚着田横五百义士升华的民族气节,尽管曲曲弯弯,但一刻没有停止过奔泻……
田横在这儿终结,五百义士在这儿终结。他们在九泉之下不知道人世间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知道历史是怎样书写的,不知道历史是在血与火的呐喊中自信地前进。他们不知道,中国历代的典籍记载着他们,而且这些典籍无法承载着他们重重实实的生命。为此,一座山岗改换了名字,叫田横岗,要用坚韧的山岗骨骼支撑起他们。可这不够,一座山岗怎能表达五百义士的傲骨大气,一幅人类的真正杰作?于是,田横岗上筑起了田横祠,竖上了田横将军碑,堆起了五百义士的土冢……
田横站在以他姓名命名的田横岗上,五百义士断颈而手挽手昂然挺立。死了也是站着,站着是一座山,一群山。千年的雨水让世界无法避退地变幻着,岁月的尘泌使将军祠、将军碑、土冢慢慢残缺,却没有湮没不死的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