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港名人传说---陶渊明在宿城

陶渊明在宿城

陶渊明（３６５—４２７），东晋大诗人。一名潜，字元亮，私谥靖节，浔阳柴桑（今江西九江）人。晋隆安四年（４００年），陶渊明任镇军刘牢之的参军，随军“往来海上”，身至连云港市之地宿城，在此盘桓山水，遍览风光，留下了足迹和诸多的诗句。
清末两江总督陶澍，在宿城法起寺旁建立“晋镇军参军陶靖节先生祠堂，隶书石刻的祠堂匾额至今还在。
东晋隆安四年，朝廷一道扩军幕勇的圣谕，把九江的陶渊明征到镇北将军刘牢之军中。征兵干什么呢?对付浙东造反的孙恩起义军。一年多来孙恩越战越勇，越强越大，朝廷慌了神，小到十六、老到六十都在征兵杠子，陶渊明才三十四岁，不老不少，正当其中。刘牢之见他出身贵族名门，又当过九江祭酒的官职，这在当时讲究门阀、崇尚清淡的东晋政坛都是出仕条件。刘牢之看他诗作得清奇秀丽，字写得龙飞凤舞，人又长得标致，一高兴就安排在幕僚中任镇军建威参军之职，是个重要差事，参与军机，拟作公文，不扛枪不背刀，倒也轻松累不着。
陶渊明为人正直，看不惯的是阿谀逢迎、吆三喝五、磕头礼拜的官场风气。高兴的是随军出征，浏览沿途山水风光、古迹名胜。参军一年来，跟随刘牢之追剿孙恩义军，一时在陆上，一时下海里，走遍了江浙沿海。孙恩杀死了卫将军谢琰，又第三次登陆，攻京口，陷广陵，直指京都建康。刘牢之派大将桓宝，参军刘裕领兵分头进剿，追到京口。孙恩审时度势，急速退出长江口，浮海北上郁洲岛。郁洲是江北最大岛屿，有高峰峻岭，有明堡暗洞，山海相连，曲折回环，是个进可攻、驻可守的好地方。孙恩有战士千万，楼船千艘，一到郁洲就出其不意发起海战，偷袭高公岛，打败了宁朔将军高雅之。
隆安六年初夏，刘牢之调选精兵强将，率领参军刘裕、陶渊明和自己的儿子刘敬宣尾追到郁州来攻打孙恩。在白浪滔滔的大海上，陶渊明站在楼船上，遥望着耸立海上的郁洲好似家山匡庐，又情不自禁地吟诵自京口起船就酝酿的诗句∶
眇眇孤舟逝，绵绵归思纡。
目倦川逢异，心命山泽居。
望云惭高鸟，临水愧游鱼。
真想初在襟，谁谓形迹拘。
聊且凭化迁，终反班生庐。
刘牢之水军楼船靠近平山拢岸，选定景疏楼为中军大营。陶渊明听说这里是二疏故里，不等停当，便急匆匆地游览了散金台，参拜了二疏墓，酝酿起《咏二疏》诗句∶
问金终所寄，清言晓末悟。
放意乐余年，遑恤身后虑。
谁云其人亡，久而道弥著……
陶渊明感叹一会，慢腾腾地走回营寨。
军事会议时，刘牢之询良策妙计，陶渊明建议说∶"孙恩大本营现退据鹰游山，前营尚扎在高公岛，依岛面海，进退自如。可否以一路佯攻鹰游山，以一路重兵直捣高公岛，先折断其翼。我有一幼时同窗，现就出家在岛上法起寺，法名鹫峰。此人谙兵法，熟地形，可否向他求计助战?"刘牢之称善，一边派人走虎口岭前去与鹫峰联系，一面派参军刘裕、陶渊明和刘敬宣前去侦探高公岛一带地形。二者约定到法起寺会合。
夏天海上亮得早，一天海雾。陶渊明三人乘小船，绕高公岛海域转了一圈，打探明白。事毕，船行到山尽头处。陶渊明指着西边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山凹，说∶"听说法起寺就在这里头。"小船掠过海堤一行大柳树，又越过一片沙陇，进入一个石峡小口，小口越朝里越窄，慢慢走不进船了，便弃船上岸。路似在石缝中蜿蜒，渐渐进入一线天，这里如平空劈开的通天小径，从两侧扭曲的石纹可看出造物主是如何把这岩石当作面团一样任意摆弄的。路过一片大竹园，满坡尽是金镶玉竹，不见裸岩。迎面是9个山洞，只能侧身深而入，洞内开阔，广有八九十尺，高有六七尺，能容三四十人。洞中央一个水潭，天光云影俯映其间。洞门外石纹如古篆籀，皆不认识。其旁丛石如屏风，经历年潮漱浪啃，多似蜂窝、螺旋般，天然奇古，千姿万象，鬼斧神工也不及，陶渊明遂将此处叫做"仙人洞"。出洞没几步，见到一座石屋。石屋外有重檐飞翘，看不出人间的斧凿痕迹。屋上有天然小窗，屋里横石如案，可放数百卷书籍。其旁向阳也有一小窗，方形，透进缕缕阳光，把屋内照得通明。刘裕说∶"恰似曾见过的华岳玉女窗。"陶渊明说∶"此处可叫仙人屋，哪年刘参军高升，可否将小屋赏我，陪玉女在此读书?"刘裕大笑说∶"真有此日，东海这片山都赏你，养老，饮酒，写诗。"三人说说笑笑，回曲转南，北望山坡有几只白鹤在绿野间恣意翱翔，东眺海上有一群沙鸥在碧波里搏击冲刺，令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前行不远，忽闻半空声若雷吼，又见斜刺里飞瀑射来，一股股浪花腾起水雾，四下弥漫，伴随冷气袭人，陶渊明惊叫一声;"好看!"凝神远看，有三级瀑布在山中时隐时现，最上一层宽约丈余，从高约五六丈处垂直飞泻下来，如白练悬于天际，又从第二层悬崖蹿起飞降，如同挂起晶石般的水帘。
再走，忽然山开豁口，前面是个四面环山的旷野，别有天地。四周小溪奔汇成一条清溪，一架长桥卧波，柳荫披拂。过桥是片平地，有田数百亩，似绿锦铺就。细看山野炊烟袅袅飘动，这才分辨出山坡上遍布着点点人家。农家小屋多依山而筑，屋顶以石片代瓦，俨然有秩。农家院中多有凌云白果树，大逾合抱粗，皆千年之物。屋前竹篱笆上爬满了丝瓜、豆角和葫芦，点缀些黄红蓝白色小花。菜园中布满姜蒜葱椒菜花萝卜，没一寸空地，花果累累，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田野里，蜂蝶成群在花间飞逐嘻戏。绿树中黄莺鸣，紫燕叫，杜鹃喳喳，煞是好听。陶渊明陶醉了，忙询问—高冠老者∶"此间怎么如此之好?其风俗人情如何?"老者答∶"听说祖上当年随田横入海避祸至此。此间水土好，人性良，极安宁。年丰岁熟，衣食不缺。一天一个太阳，官不差，吏不扰，用不着管他什么朝代，何人皇帝!"看着这一片太平景象，陶渊明突发诗兴，开口吟道∶
嬴氏乱天纪，贤者避其世。
黄绮之商山，伊人亦云逝。
往迹浸复湮，来迳遂荒废。
相命肆农耕，日人从所憩……
陶渊明在此沉吟，尽管刘裕、刘敬宣连连催促，也不想迈步。直到法起寺鹫峰禅师来到跟前，才恍然醒觉。鹫峰自幼与陶渊明朝夕厮磨，性情相投，意气相合，长大后看破红尘不愿作官，故来此出家。鹫峰拿出镇寺特产"云雾茶"来，热情招待远客。乘客人喝茶，鹫峰扯住陶渊明说∶"来，兄弟与你说两句别后私情话。"来到寺外桃林中，鹫峰开门见山，说∶"我已知你来意。不过兄弟既为山野之人，与你不打官腔，你看这世道如何?"陶渊明快人快语∶"还不是乱哄哄，一团糟!"鹫峰说∶"正是，正是!你看这北朝五胡乱华，烽火不息。南朝吏治腐败，民陷水火。华夏大地，虎狼纷争，官逼民反。你看孙恩等民军，不都是庶民吗?莫不是为生存铤而走险者!天下若能像本地所居一样丰衣足食，谁还想去找死?饥寒者为求温饱，便被视为贼寇。陆上不能苟活，被逼到天涯海角，还不放过!这又为何呢?"陶渊明点点头，说∶"也是，兄弟说得有理。一年来，我经历数次战事，看到战中战死的成队士兵，被杀的成群俘虏，越来越感到这仗打得没有意思。"鹫峰说∶"佛家以慈悲为怀，意在普渡众生。"二人越说心越贴近，陶渊明说∶"经你开导，我心中已明白。只是这刀把子在人家手里提着，如何摆脱眼前这场血腥战事，还须兄长为我计谋。"鹫峰说∶"办法还是有的。决战前，你可恳求镇北将军，让其子刘敬宣与你共同把守高公岛，让刘敬宣独当岛南正面浅海，你可守岛东偏面深海。刘裕这个人不是凡人，将来能成大事，建议由他攻打孙军大营，这也正合他急于想立功之意。孙恩在此深得民心，这里有人暗中知会其先向深海再折南逃遁。海阔任鱼跃，你就网开一面。战果责任自然落到正面的刘敬宣头上，镇北将军能认真去追究自己儿子的过错?你不还是名有功心无愧嘛!只愿孙恩撤去，还我海岛一片安宁!"
陶渊明暗暗钦佩鹫峰，回去即献上此计，刘牢之依计而行。孙恩民军敌不过强势攻击，果然从羊山岛一带乘船望深海逃去，刘敬宣在浅海追之不及，孙恩退到浙东家乡去了。
此后，陶渊明尽日由鹫峰禅师相陪，游玩于郁洲山水胜迹之间，留连忘返之际，忽接到家母病故的消息，急忙赶回奔丧。
义熙二年，经刘牢之荐功，陶渊明出任彭泽县令。他在公田种了高粱酿酒，只求"令吾常醉于酒足矣"!一日，陶渊明一头喝酒，一头写《读山海经》诗∶
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
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
正得意间，县主簿来告∶"有上官督邮前来视察，要县令整冠束带到官道迎候。"陶渊明哈哈大笑，说∶"这样的事有我喝酒、作诗重要吗?张牙舞爪，贪得无厌，都是些什么东西?"当即把印一挂，说∶"白白费我八十三天时间。"挥笔乃赋《归去来辞》;"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以往者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末远，觉今是而昨非!"吟罢，扬长而去。这年他刚四十岁，从此过着"采菊东篱下"、"戴月荷锄归"的田园生活。
陶渊明耕种田亩十五年后，当年同为镇军参军、同赴郁洲海战的好友刘裕，废晋帝做了南宋皇帝。刘裕来信邀陶渊明到朝廷作官。陶渊明早厌透了尔虞我诈、杀来夺去的官场生涯，回信十个字∶"富贵非我愿，帝乡不可期。"断然拒绝。晚年，陶渊明在《饮酒》诗中还十分怀念"在昔曾远游，直向东海隅"的桃花源风光。诗人将理想升华，把向往寄托，无比兴奋地写出千古名篇《桃花源记》。
南唐诗人李中，考证陶渊明曾来过东海，在《春日书怀寄朐山孙明府》诗中写道∶"犹怜陶靖节，诗酒每相逢。"
清代两江总督、长沙人陶澍自称是陶渊明后裔，是个陶渊明研究家，著有《陶靖节先生年谱考异》。他三次来云台山宿城，沿着当年陶渊明路线重行，对照《桃花源记》一一实地考察，确认这里是先祖所描述的桃花源模特无疑。道光十六年，陶澍亲自向道光帝讲述高公岛、宿城一带"鸡犬桑麻"的太平景象，道光帝也肯定"此处与桃花源何异"。当年，陶澍在法起寺旁建起"陶靖节先生祠堂"，仿陶故居，植五株柳树和一片桃林，碑刻"羲皇上人"，撰联∶"此间亦有南山，看云归欲夕，鸟倦知还，风景何殊栗里;在昔曾游东海，忆芳草缘溪，林花夹岸，烟村另出桃园。"
张树庄 朱守和 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