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连云港花果山

再读花果山

新千年第一春，正值杨柳依依、桃花灼灼的时节，我陪着从北京来的老朋友华成先生游览了花果山，中午我们在茶社品茗休息，我以忐忑的心情，试探着华先生这次对连云港花果山游览的印象。

"华老，我常听外地人说，来连云港不游花果山遗憾，游花果山更遗憾，许多人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知您老有何感觉”。

华老好像并未多加思索，脱口而出∶"那是他们没有读懂花果山。"

华老没有用"欣赏"、"观看"，而用了一个"读"字，我想这里面肯定有着丰富的内涵，于是我紧接着他的话题，请教华老"此话怎讲"。

"其实，旅游也有个定位问题，比如你去黄山，是欣赏他的秀美;你去泰山，是领略它的雄伟;你去华山，是感受险峻;而去长城，是感悟人类的伟大;去戈壁，是体验沧桑……如果把花果山当作黄山去欣赏，那他一定失望;把花果山当作华山去品味，那肯定遗憾。”华先生好像有儿分激动，"我觉得花果山是一座了不起的山。你光去欣赏它不够，必须耐心的去读，去玩味。连云港花果山当然没有四大名山的奇、秀、险、峻，但是，它身后有一部伟大的世界名著《西游记》作背景，看娲遗石必须想到孙猴空出世，看‘水帘洞’必然想到美猴王率众猴操练的动人场景;看‘七十二洞’必然想到洞洞有妖精的险恶和阴谋;看‘唐僧崖’必然想起和善而又有执著追求的唐僧带着几位高徒去西天取经的感人经历；看‘八戒石’必然想到憨态可掬的猪八戒形象......，当然，许多名山，游览圣地都有奇石怪石，比如黄山的‘猴子观海’、'梦笔生花'，奇石奇峰，给人以无限的美感，张家界的天子山等，也有许多冠以各种美名的奇石奇峰，基至于有的还有动人的民间故事，但那是大自然的恩赐，且都是孤立的，不连贯的，在这一点上，任何景区的奇石怪石，都不能和花果山相比。"华老对花果山有如此评价，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当然有了几分欣慰。他呷了一口茶，又侃侃而谈起来，"最耐读，最耐看的，要数那怪石园。走进怪石园，细细揣摸，认真细读，就会有一部《西游记》在你眼前动起来的感觉。一进园，就隐约看到师徒四人向你走来，'四圣取经'惟妙惟肖，神形兼备，生动传神;'二郎化鹰、悟空变雀'更为传神，把二郎神和孙悟空之间的一场斗智斗勇的场面，又展现在游览者的面前;'三打白骨精'、'白龙受挫'、'沙僧遛马'……怪石园内《西游记》中的主要人物，主要场景，几乎都能读到，都能感悟出来，作者以抽象的艺术夸张，留给读者以宽广的空间，深邃的内涵，让人去思考，去驰骋，去想象，可以说，每一件作品都是旷世之作，传世之作，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有更多的人来游览，来欣赏，来品读，其艺术价值，也会越来越高。最难能可贵的是在保持原生的自然状态下，在这群怪石之中，只稍作雕饰，构成一幅幅精彩的画面，而正是这一锤—錾，展示了艺术家、工艺师的艺术功底和艺术造诣，雕饰去天然、而怪石园达到目前这种浑然天成，天衣无缝的状态，其中的难度是可想而知，这要艺术家付出多少的心血和汗水呀！根据我的阅历，可以说，这在全国各领域景区内，像怪石园这样的杰作，还是绝无仅有的，你们连云港人的文化品位和艺术品位还不低呀！据说，怪石园就是近几年来的杰作。”提起怪石园，又打开了我的话匣子，既然华先生感兴趣，我也就情不自禁地把我所知道的有关怪石园的人和事讲给他听。

“关于怪石园的构思和制作，与几个重要人物是密不可分的，第一个就是董祖诒。”

“啊，他可是中国当代雕塑界的大师呀，他是我们中央美院雕塑系著名的教授。”

“1992年春，董祖诒教授一行来连云港，，在市委副书记龚来宝的陪同下，游览了花果山，看到了唐僧崖下这一片千奇百怪的乱石，引起了极大的兴趣，他说，这一片怪石大有文章可做，搞成雕塑园，将会十分壮观。在市里的陪同人员中，当时还是我们文联副主席的周永卓也听到了董教授的构思和设想龚来宝副书记分管园林这一口，于是在园林局换班子时就想到了调几位文化层次较高的领导人，于是时任旅游局长的常方俊同志调到了园林局任笫－把手，副局长很自然地考虑到了周永卓，组织部门找周永卓同志谈话，周永卓当时没有答应，他刚从市外办调到市文联不到一年的时间，在外办的几年中，他是副主任，为连云港市对外开放做了大量工作，调到市文联，他觉得有了用武之地，和文学艺术界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也想静下心来。搞一些作品，所以他拒绝去园林局。后来，还是他的夫人一句话撩动了他的心潮。夫人说，为老百姓修路造桥，这是大好事，人民会记住你的。于是周永卓答应去园林局任副局长，分作云台山风景名胜区工作。周永卓副局长从年轻时就干文化站长、文化馆长，文化底蕴十分丰厚，棋琴书画都能来一手 艺术品位较高，有着自己的执著的艺术追求。他走马上任以后，首先考虑到的就是如何按照董教授的艺术设想，搞好花果山怪石园，给后代留下一笔宝贵的艺术财富，当然要搞好这个怪石园，必须要有艺术人才，他总不能自己去设计，自己去实施，于是，他把文学艺术界、工艺美术界的人物一个个地从大脑的记忆中调度出来，进行比较，进行分析，最后他想到了李家华。

“李家华是我的忘年之交，和我同年，属羊。是我市工艺美术果的一块牌子。他的贝雕画双面异色座屏'梅花腊嘴'，在全国捧过金杯，高级工艺美术师 多才多艺，善谈会唱，十分幽默，讲起故事来，常使听者捧腹大笑，为人和善，勤于思考，醉心于贝雕的研究，寄情于山水之中，1994年，他已进入了知天命的岁月，但仍精神饱满，充满创作激情，他应老朋友周永卓的邀请，辞去了连云港贝雕厂副厂长的职务，来到了花果山园林管理处任高级工程师。登上花果山，住在三宫殿旁的一间破旧房子里，一住就是几个月。在唐僧崖下的怪石群中登、爬、摸、看，静观、细想，如何把这一片千奇百怪的乱石堆，变成为有欣赏价值的艺术园地，他心中没有底，这样的年纪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冲动，而更多的是沉稳和冷静，他越来越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沉重，责任重大，但又不能辜负老朋发的愿望，不能使全市人民失望，所以他在乱石中沉思，在石崖下揣摸，渐渐地思路中有了轮廓，有了设想，于是，他又把周永卓请上山来，谈出了自己的构思，自己的设想，李家华胸有成竹地对周永卓说，怪石园要搞，必须搞抽象艺术，加果搞成具像的雕塑群，那就没写价值，而且破坏了这个景区，那我就成了千古罪人。要保持自然的原始状态，围绕《西游记》的故事情节，进行构思，只能稍作雕凿，以较大的艺术夸张，给人以艺术的美感，那才不失怪石园的艺术价值。周永卓听了李家华的分析，两人的心靠得更近了，可以说是一拍即合。领导同意了他的观点，他的心里就有了底，那种创作欲望，就越来越强烈，于是，他在观摩、鉴赏每一块石头时，就有了艺术创作的草图。那种创作的激情，创作的欲望，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啊，对了，为了您游览花果山，我特音从家华那儿要来了他的速写本，看了他的创作原本，你也一定会有所感动。"

干是我把家华的珍藏之宝——速写本从包里取了出来，展示在华成先生的面前。

华成先生一页页仔细地观看，特别细致地观看了他的怪石园速写和构思图，特别看到"金星传喻"、"天狗吠日"、"如来指渡"、"白龙受挫""玉兔拜月"……赞不绝口，"艺术功力，确实很

高。"

"你看，在'四圣取经'群雕的艺术构图上，李家华写下了自己几年来的创作历程，展现了他的内心世界，读来催人泪下，感人至深。那种真情实感，创作热情跃然于纸上，华老，你的眼睛不太好，我来读给你听∶探'怪石园四圣取经群雕像'有感∶花果山中，唐僧崖下，怪石林立，千姿百态，身临其境，过目难忘，天工造化，鬼斧神工——真乃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遇石玩味，留连忘返，何苦之有，如醉如痴。惊叹之余，信念专一，怪石园内，大有作为，常周二公（指常方俊局长、周永卓副局长）令吾探景，乃三生有幸，感激涕零，外师造化，其乐无穷，今生与丹青有缘，皈依三师（古人，书本，大自然）今举迁庙宇，与和尚为伍，净化心灵，与世无争，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夜宿三宫，神边经歌不断，香烟绕梁，气味清新，如神似仙，创作激情，油然升起，挑灯夜战，一发不可收拾，整理写生草稿，爱不释手，怪石造像，跃于眼前，窃窃私语，交流情感，邀吾入境，共享天乐，叹余突发此声，唐僧崖下怪石园内，无师徒打坐四兄弟集中，乃不成气候，猴圣叹息矣!此刻磬声响起，思路未断，入夜难眠，更衣步出，山风阵阵，万籁俱寂，庙内香味四溢，寺外鸡叫头遍，顿时更声又起，东方微白，小鸟阵鸣…..”

读罢家华的文章，华成老先生已经是热泪盈眶，他从我手中取回速写本，又仔细阅读，渐而有声;"…磬声响起，思路未断，入夜难眠，更衣步出，山风阵阵......绝妙文章，很富文采，没有亲自经历，如何能写出如此感人肺腑的文章，一个艺术家对艺术完美的追求，令人敬仰，是的，怪石园内如果没有'四圣群图'，确实失去了重量，没有了震山之宝。独具匠心，美文奇妙。”

"李家华在花果山上一连三个月，与和尚一起同吃素。结果消瘦了许多，周永卓就特意上山，带点酒肉，让他畅饮，常常夫妻二人同上山，这一点也令家华十分感动。在怪石园里工作七八年来，他们的兄弟情谊日渐深厚，李家华每当怪石园有新的构思，新的发现，就立即邀周永卓上山，周永卓一上山来，看到新的创作，他也欣喜若狂，两人相拥相抱。周永卓十分感慨地说，你一上山时，说我家华不是来吃干饭的，我就知道，家华兄，你是个能担此重任的人才，果然不假，因为你有压力，有责任感，就有创作动力。当时，园林管理处主任孙锡华对家华的生活关怀备至，对他的工作给予全力支持。

""永卓还告诉我，怪石园内的每块石头，家华都视为家珍，惜金惜玉，每一个构思成熟，家华兄都要和我切磋，一旦定下方案，他都亲在现场，爬上爬下，指挥石匠谨慎操作，细心雕凿，不可有丝毫失误。原来白骨精的下额有一长石，取其长短，只需一錾，这一錾下去，如果多了，就显得长了，如果少了就露出了短，所以这一錾就有了千斤之重，在家华的指挥下，一錾成功，形成目前的绝妙效果。园内每一个构图的形成，都有两难，多了的石块，要把它取掉，难;少的地方要补上，更难。难在要浑然天成，否则就成了拙笔，这跟书法大家在书写时一样，只能一气成，一笔而成，加果写好的书法作品，再补补添添，那就失去了艺术魅力，所以每动一錾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不可轻易举锤挥錾。一九九五年，国家家建设部副部长、中国风景园林协会会长李振东来花果山视察时，对怪石园给予肯定，并有较高的评价，认为它有着较高的艺术价值和欣赏价值，主题明确、创作严谨，构思精妙，耐人寻味，值得借鉴。

"李家华在花果山上已经七八个年头了，头发花白了，脸上的皱纹增加了许多，也显得憔悴了，他把心血和汗水都洒在怪石园里，滋润着每一件作品。毕竟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但他精神十分饱满，语言还是充满幽默，外孙女也已经七八岁了。有人问她外孙女'你的外公在哪儿工作?'她回答说∶'在花果山上'。在花果山上干什么?'看小猴子的。'家华听了外孙女的话，心里充满了无限的甜蜜，他不后悔，尽管外面的世界精彩，山上的生活寂寞，但一走进怪石园，他就充满了活力，怪石园只是初具规模，以后的工作还很多很多，路还很长很长，他要继续地走下去，对此，他充满了信心。"

听了我的话，华老也动了感情，他说∶"看来，我还没有真正读懂花果山。怪石园的艺术作品感染了我，而在艺术园后边的故事，更感人。看来，我有机会，还必须再来连云港再读花果山，并且为花果山的怪石园写一篇文章，以表达我的情感。"

当我们离开花果山时，华成老先生依依不舍地登上车，他的目光始终望着怪石园，频频挥手，他悄悄地对我说∶"我感觉到怪石园中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在向我招手，我想，这个身影是不朽的，他会和怪石园同在。'

文章来源于网络 作者：包殿贵